第45章 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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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傷害
“悟帶著硝子緊急救援去了,”林羽正在宿舍裏看雜志，就聽見夏油傑敲了敲敞開的門，輕聲解釋,“我這邊有個特級任務，羽，你能和我組隊嗎？”
“可以啊。”
林羽隨手將雜志扔到床上,撈起一個斜挎包,拎著咒具朝外走。
走到門口,他才有功夫打量夏油傑,這一打量，微楞，“夏油,你換發型了？”
“也不算,”夏油傑淡定道，“只是發現紮成丸子頭需要多費一些時間,現在簡單很多。”
“說得也是。”
兩人並肩走在走廊上,期間林羽偏頭看了好幾次,“果然,紮馬尾的話，很有那種快意瀟灑、江湖義氣的感覺。”
“說起來,夏油你的長相很有那種佛像的慈悲之感。”目光在那耳垂上流連。
夏油傑突然覺得耳垂在發熱。
“不過嘛,”林羽轉回去,“高中生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更帥氣。”
“那我當你誇我帥了。”夏油傑笑納了這個評價。
林羽哼笑了聲，兩人走出宿舍,朝大門口走去。
如果不是最近夜蛾正道在氣頭上,他們肯定會用飛行咒靈。
走出一段距離，林羽冷不丁道,“夏油，你為什麽戴耳擴而不是耳釘？”
“打完耳洞後隨便選的，怎麽了？”
“沒什麽，我以為你喜歡那些漂亮的耳釘才去打耳洞。”林羽聳聳肩。
現在看來，只是想打耳洞。
而普通學校風紀嚴格，是決不允許打耳洞戴耳擴。
此外，耳擴一般是用於擴大耳洞，有一些信佛的人會擴耳。
他之前還懷疑夏油傑信佛，學習佛家的慈愛眾生和愛他利他。偏偏之前夏油傑的表現也是如此，認為強者應該幫助弱者，過於認可咒術師這個身份而毫不計較的去幫助普通人，沒有自我，不夠為自己著想。
這種性格，總覺得會被總監部那群自私自利的爛橘子利用到死。也不知原劇情是不是這樣。
好在現在有所改變，好在夏油傑選擇打耳洞是因其他的經歷，盡管他推測出的那個經歷並不愉快。
這次是特級任務，目的地在東京附近的一個村落，夏油傑幹脆申請了直升飛機。
考慮到天元的結界，直升飛機停在了校外。
兩人坐上直升飛機，十分自覺地戴上耳機，隨後在機器轟鳴聲中飛向目的地。
下飛機後，林羽一邊拍耳朵一邊說，“換了交通方式效率真高。”
夏油傑點頭，“早點解決了，我們還可以去市區吃飯，我知道一家賣麻婆豆腐的店。”
“那還等什麽？”林羽頓時精神十足。
然而事實證明，有些事不能反覆說，說了容易打臉。
他們的確迅速解決了特級咒胎，卻被村民告知，有個叫豬野琢真的八歲小孩突然不見了。
那個村民還抱怨：“整日裏神神叨叨，故意嚇唬人，現在還給我們添麻煩。”
另一個村民附和：“就是，我們一直在找他，這種奇怪的小孩，就算丟了……”
“咳咳。”村長大聲咳嗽。
那人咽下後半句，可終究氣不過，還是小聲說，“這有什麽，豬野夫婦不也這麽覺得？他們自己都說那孩子是個騙子，滿嘴謊言。”
附近幾個幫忙找孩子的村民都一臉讚同。
顯然，當父母都不相信自己孩子時，其他人便將不信任當做理所當然。
林羽飛快掃了眼繃緊唇角的夏油傑，看向村長，“詳細說說，我們這會有空，可以幫忙找找。”
這話已經暗示了豬野琢真的失蹤與他們剛剛解決的特級咒胎無關，有一定存活率。
村長松了口氣，“還活著就好。”
他連忙說了前因後果，“那孩子平時都不愛說話，一個人玩，今天難得和村裏一群孩子一起玩了會，結果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唯獨他沒有回家。村裏人找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找到他。”
說著，他又看向出現特級咒胎的那座山，“我們還去那座山裏找了找，也沒找到。”
“這樣啊。”林羽掃了眼土路盡頭幾個探頭探腦的小孩，微微瞇起眼。
“問過那幾個小孩嗎？”夏油傑突然問。
“問過，”村長不明白剛剛還很溫和的青年怎麽語氣這樣生硬，還帶著些許不滿，“他們都說吃午飯前，豬野就鬧著要離開，他們就沒理會。”
“呵，”夏油傑冷笑一聲，“老爺子，你這麽大歲數了，見過的小孩都數不過來，應該清楚小孩的惡意有多大。”
紫色的眼睛盯著村長看，“剛剛幾個村民都說豬野神神叨叨，說他是騙子，小孩肯定有學有樣，指不定就抱團排擠豬野。”
他都能想象到那些小孩是如何對待豬野琢真。又能想象到豬野琢真失蹤前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是那些小孩說些類似‘既然你說世上有怪物，那去抓一只來看看啊！’‘抓來我們就相信你’‘聽說那兒鬧鬼，你去看看，把鬼抓出來’之類的話。
因為……因為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那些晦澀的讓人作嘔的記憶不斷翻湧。
“夏油！”
一道清亮的聲音驚醒他。
夏油傑回神，才想起來林羽還在，“羽，我……”
“已經問出來了，”林羽一手提著一個小孩，在他跟前搖晃，“這附近還有一個村子，兩個村子之間有一片荒廢的房屋。這個小孩的父親有一次夜晚路過時聽到奇怪的聲音，回來和家人說了，他便當那邊在鬧鬼，說給小夥伴們聽。”
後邊發生的事情就和夏油傑推測得差不多了。
小孩們好奇，想去探險，又害怕，加上豬野琢真在父母的命令下必須融入他們，和他們打好關系，他們故意言語刺激，豬野琢真便飯也不吃，悄悄出了村，去了那片荒廢的房屋，到現在都沒回來。
“你們這些調皮鬼，怎麽不早說？”村長呵斥，表情有些心虛。
林羽看了看他的臉，又在小孩堆裏挑選了下，選出一人，“這個，是你的孫子吧？”
村長僵住。
林羽假笑：“如果那孩子真出事，這些小孩也許能逃脫懲罰，你們這些監護人，一個都逃不掉。”
“村長，”他轉身離去前還笑瞇瞇拍了拍村長的肩膀，“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們不缺錢，不缺人脈，能夠請到最好的律師哦。”
村長嚇得癱軟在地。
他孫子立馬喊起來：“你對我爺爺做了什麽？”
其他村民也圍過來，“你們要做什麽？”
林羽嫌棄的擺手，“都被自私愚昧腌入味了，就別湊這麽近，我愛幹凈。”
村民們氣得臉都要變形了，也忘記之前是林羽二人解決了麻煩，一個個大聲斥責起來。
“場景卡·具現化！”
術式範圍內的村民都被收進去，無論男女老幼。
“好了，咱們去找那小孩。”
林羽拽了拽情緒顯然有些不對勁的夏油傑，“時間不等人。”
“對，那孩子沒多少時間了。”
夏油傑放出一只飛行咒靈，兩人爬上去。
前去那片廢棄房屋途中，夏油傑顯得很沈默，又有些急切。仿佛要救的不是豬野琢真，而是過去那個自己。
林羽沒話找話，“那群家夥，應該會舉報我吧？”
“放心，”夏油傑回神，擰著眉頭道，“如果高層借題發揮，我就去把他們打一頓。”
“不不不，”林羽探出身體，在他跟前晃晃手指，“可以靈活使用提議權。我不相信就咱們有這樣的經歷，估計別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早就不耐煩了。只是礙於那些規定不好動手。”
越說越理直氣壯，“咒術師也是人，應該出臺一些保護咒術師的規定。”
咒術界只有針對咒術師的懲罰，沒有咒術師被普通人欺負後的解決措施。
“總監部要是不同意，咱們就找政府。內閣那些聰明的議員們會把握好機會的。”
夏油傑跟著他的思路走，“收攏人心的機會？”
“對，”林羽在半空中晃晃小腿，“你不是想跳出咒術界管理總監部嗎？這也是你的機會，寫個提議送到咒術保衛廳，盡量把咱們形容得慘一些。”
夏油傑頓時失笑，“就說我們被欺負得發瘋了？”
“對啊，還可以把我們的病理報告交上去。”
摸摸下巴，林羽提議，“咱們待會回去制造一些細節。幹脆把他們家的菜刀鋤頭什麽的都偷出來。”
這都算是汙蔑那些村民了，夏油傑本該反感，可莫名的，心情又很暢快。
對付沒有道德的人，本就不需要道德。
飛行咒靈速度很快，兩人很快到了成片廢棄房屋外，還看到了帳。
“看來所謂鬧鬼不是咒靈，”兩人悄悄下了咒靈，“是詛咒師。”
夏油傑將幾只特級放出來，“那孩子應該還活著。”
話是這麽說，表情卻有些難看。
詛咒師會狩獵咒術師，特別是那些還未被總監部發現的小咒術師早就不是秘密。
豬野琢真顯然看得見咒靈，也許沒有術式，但看得見就代表他的血肉屍骨可以用於制作咒具，只是效果沒那麽好。
換做是一個普通人跑來探險，詛咒師會選擇殺人滅口，反之，會留活口，辦完事再將人帶走處理。
“不要打草驚蛇。”
林羽指揮護守座敷童子和鬼新娘去幾百米外的地方打架，爭取讓詛咒師們自己跑出來查看情況。
一片轟隆隆聲音中，果真有詛咒師出來。
來一個，林羽就收一個到卡牌裏。
到最後，是餘下幾名詛咒師一同出來。
“前邊幾個我沒印象，後邊這幾個，都榜上有名啊。”
夏油傑點頭：“據說有十年沒活動了，沒想到躲在這。”
兩人對視，很快分頭行動。
林羽解決了詛咒師，夏油傑打碎了帳，樟柳神去找豬野琢真。
“在那。”
得到樟柳神傳來的信息，夏油傑直接選中一間平房，很快找到被綁起來正驚恐看著樟柳神的豬野琢真。
“別怕，他已經被我調服了，不會傷害你。”
有著棕發和棕黑瞳的小男孩眼裏含著淚，“真、真的嗎？”
“真的。”
夏油傑替他松綁，顧及對方還害怕咒靈，幹脆將人抱起來。
“那些人沒對你做什麽吧？”
“沒有，”八歲小男孩哽咽道，“我跑過來時，看到一個奇奇怪怪的罩子，只是上前摸了摸，就被他們發現了。”
落了幾滴淚後，他又驚恐的抓住夏油傑的袖子，“他們要殺了我們村的人，快回去救他們！”
“嗯？”
一番溝通，夏油傑才知，豬野琢真的到來讓詛咒師們懷疑自己行蹤暴露，準備在撤離前，殺了前後兩個村子的人以絕後患。
他又想到豬野琢真是被小孩們刺激得跑過來，而村民們放任了小孩對豬野琢真的排擠和欺辱，甚至隱約猜出事實後，還選擇隱瞞耽誤了救援。
“因果循環啊，”夏油傑感慨了句，安撫道，“我們已經抓了那些壞人，別擔心。”
心裏則是在想，如果他們今日沒有接到任務過來，或者處理完特級任務就離開。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收到兩個村的人死絕的消息。
如果查清前因後果，他會同情那些村民嗎？
不會，因為他們愚昧又自私。
會厭惡那些詛咒師嗎？
會，因為他們踐踏生命。
“喲，就是這個小孩？”
林羽領著兩只特級，溜溜達達的走過來，看到哭得鼻子紅紅的豬野琢真，笑了笑，“現在知道怕了？之前怎麽膽那麽大？”
豬野琢真癟著嘴不說話。
“我要是你啊，”林羽慫恿道，“以後誰說我是騙子，我就揍他們，你身體素質比他們好不少。”
豬野琢真低著頭，“爸爸媽媽不讓。”
“那就努力學習，爭取成績比他們好。大家對成績好的人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豬野琢真這次紅了臉，“我、我不愛學習。”
林羽歪歪腦袋，“那你有術式嗎？就是你生氣憤怒的時候，感覺血脈中有一股力量在回應你。”
小男孩瞪大眼，“你、你怎麽知道？”
林羽朝夏油傑攤手。
夏油傑無奈，羽啊，連個小孩子都要套話，仿佛這種行為已經刻入本能。
想到養成這樣本能的前提條件，夏油傑又重重的吐了口氣。
“咱們慢慢走回去吧，借著這個機會，能教一點是一點。”
“這個隨你。”
將豬野琢真放到一只飛行咒靈上，又讓飛行咒靈低空飛行後，夏油傑耐心的解釋了一些常識。
豬野琢真很激動，他終於找到同類，找到願意相信他的人了！
林羽搖搖頭，“夏油這家夥，真溫柔。”
明明之前還一副陷入到回憶情緒快失控的樣子，轉頭就能打起精神安慰小孩。
“你也很溫柔。”最近改為運動風的護守座敷童子轉了轉自己的帽子，同時有些警惕的盯著樟柳神看。
沒錯，就是見到樟柳神後，她開始改變風格了。
林羽揉了揉她的腦袋，見樟柳神懵裏懵懂的看著自己，也揉了揉腦袋。
護守座敷童子更警惕了。
“棕發很好看，我也想要棕發。”
沒一會，她又盯著豬野琢真的頭發看。
“哎？喜歡棕發嗎？黑發也很好看啊，”林羽重音道，“我覺得黑發最好看了。”
“是這樣嗎？”
護守座敷童子和樟柳神同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前者還想到那對童男童女，也是黑發。
她揚起腦袋盯著林羽看，“你要染成黑發嗎？你染我就不染了。”
“哈哈。”
總算察覺到她的酸意，林羽大笑起來。
“我染不了，”林羽抓了抓自己的微卷發，“我以前就是黑發哦，變成現在這個顏色，是因為被詛咒了。”
“哎？”護守座敷童子頓時大驚失色，隨即握緊小拳頭，“誰做的？”
一副要吞了對方的樣子。
“哈哈哈，”林羽笑得更歡快了，“騙你的，你怎麽這麽好騙？”
小女孩頓時氣鼓鼓。
她捏著小拳頭，想捶林羽，又舍不得，幹脆捶了樟柳神一下。
樟柳神：“？”
另一邊。
豬野琢真如饑似渴的學習，突然擡頭，不解的詢問，“哥哥，你為什麽總是偷看那個哥哥？”
夏油傑單手握拳抵在嘴邊，咳了幾聲。
回到村裏時，村裏正亂糟糟的。
許多村民發現自己的家人不見了，不是到處找人，就是把幾名警察圍起來。
一對夫婦急得直上火，“是我們報的警，我兒子失蹤很久了，先找我兒子！”
一名村民立馬刻薄道：“你們不是嫌棄那孩子是個騙子嗎？現在裝什麽？”
豬野夫婦黑了臉，“再怎麽嫌棄，那也是我們的孩子！”
他們看不到那些所謂的怪物，經常因為兒子的話嚇到，平時工作壓力又大，說話口不擇言。他們知道這麽做傷害了兒子，也拉不下臉道歉。
可不管如何，那是他們的孩子，現在孩子失蹤了，肯定得找回來。
豬野先生直接推開一個村民，“警察先生，請去找我兒子吧！”
豬野夫人也和村民推推搡搡。
這種舉動惹惱了村民，當即有人喊道，“你們孩子跑村外廢棄房屋那了，這麽久沒回來，估計被野獸叼走了，找什麽找？”
“就是，你們孩子都失蹤半天了，希望不大，我們家孩子才失蹤一個小時，希望大，警察先生……”
幾名警察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得知最新消息的豬野夫婦楞住了，又很快反應過來。
“是不是你們家孩子騙我家琢真去的？”
推推搡搡，吵吵鬧鬧。
林羽抱著胳膊在人群外看熱鬧。夏油傑和豬野琢真則有些呆楞。
“我、我以為爸爸媽媽討厭我……”豬野琢真低著頭，抹了抹眼角，“我還想過，如果我真出事，他們會不會找我。”
“看不見所以不相信，”林羽語氣淡淡，“你可以把這種行為當做一般人的傲慢、短見或者膽怯害怕。”
“膽怯害怕？”
“因為看不見，又怕真的有，危險無處不在，所以寧願拋棄理智，蒙上眼，堵住耳，欺騙自己是小孩撒謊，不敢真的去調查，擔心查到自己無法接受的結果。”
林羽偏頭，看向提問的夏油傑，“這是膽小又無能的人在自我保護。很過分對不對？他們自我保護，卻傷害了真正看得見的人，他們的家人。”
“不，”夏油傑下意識搖頭，“弱小的人就算想保護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是之前五條悟吐槽鬼新娘活著的時候為什麽不勇敢反抗時，他給出的答案。
生前弱小任人宰割，死後獲得力量隨心所欲。
擁有力量的人行為處事尚且不一致，那麽弱小的人為了保護自己，更是什麽方法都敢想。
有的尋求外力，有的自我欺騙……這個過程中，總會有一些人受到傷害。受到傷害的人很委屈，而那些膽小自我欺騙的人呢，很可惡，也可悲，因為也許到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他們親手關上門。
“但這種弱小者得不到多少同情，”夏油傑眼神逐漸堅毅，“因為這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們選擇自我欺騙，傷害了……一些人，就必須承擔後果。而被傷害的人……”
“需要一個擁抱。”
林羽大步上前，抱住那個被傷害的人。
夏油傑僵住，又很快放松下來。
“羽，你總是這麽聰明。”
“沒辦法，天生的。”
豬野琢真早就激動的跑向自己的父母。
他怨恨過父母，可看到父母為了他和村民們爭執時，他又很感動。他便知道，自己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父母愛著自己，哪怕他們不理解自己，無法與自己看到相同的景色，他依舊深深渴望著父母的愛。
豬野琢真的回歸讓豬野夫婦大喜，又讓其他村民十分憤怒。
“到底發生什麽了？”
“村長呢？”
“我家孩子呢？”
又很快，他們註意到有兩個青年在相擁，認出他們後，齊刷刷跑過來要個說法。
“你把我父親帶到哪裏去了？”
“我兒子呢？”
“我丈夫失蹤是不是和你們有關系？”
吵吵鬧鬧。
夏油傑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這群沒有眼色的家夥！
林羽率先松開手，渾然不覺身邊的同伴戀戀不舍。
“找你們的家人是吧？”
林羽做了個術式前搖的動作。
‘嘩啦啦’成群的村民突然出現，摔在地上。
他們臉上還殘留著驚懼。
他們的家人圍上來，七嘴八舌。
“是不是他對你們做了什麽？”
“我們人多，不怕他們，盡管實話實說。”
“兩個臭小子！”
曾經被關到卡牌裏的村民直楞楞的看向林羽，林羽朝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他們頓時連滾帶爬朝家裏跑去。
“別問了別問了！”
“回家！快點回家！”
其他人還想問，卻見林羽對他們做了個手勢，他們還記得這個手勢，也趕緊跑了。
沒一會這片空地就只剩下兩個高專生、豬野一家和幾個警察了。
“你們只接到這孩子失蹤的報案，現在結案了。”
林羽開始趕人，“至於那些村民的事，我們之後會處理，你們別管。”
說著拿出一個證件，上邊有東京都咒術保衛廳的字眼。
幾名警察還不知道這個部門，不過這種官方證件一般人不敢偽造，哪怕不知咒術界的存在，他們也秉持著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的準則，很快就離開了。
“這是新證件？”夏油傑粘過來，“總監部好像沒通知我們領取。”
“這個需要個人去領取，避開總監部，”林羽挑了挑眉頭，“你懂的。”
隨後他解釋：“我托鴨乃橋先生牽橋搭線後，警方那邊願意提供一些前期支持，於是原本空殼子似的咒術保衛廳開始高效運行起來，這是試運行的項目之一。我原本就打算找機會讓你去趟保衛廳。”
夏油傑深知寥寥數語後的一些努力。
“羽，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我就動動嘴，活都是別人幹的。”
夏油傑失笑：“不過鴨乃橋先生只是一名偵探，呃，好像還是不能公開的偵探，他有這麽多人脈？”
“他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偵探啦，還是警方的特聘顧問，”林羽簡單解釋了下這個世界奇葩的偵探界規定，“我替他解決了兩件事，他可以繼續偵探事業，又因為超高的破案率得到警視廳的重視。還有還有，你還記得柳生醫生的侄子吧……”
“記得，立海大網球部的部員。”
“對，那個柳生同學有個同學姓真田，真田的祖父是神奈川的警察，同時還是劍道教練，人脈很廣。此外跡部也幫忙了，他認識一位叫手冢的學生，那位學生的祖父是東京這邊的警察，還是柔道教練……總之，各方力量匯聚在一起，迅速推動了東京咒術保衛廳的發展。就算內閣有些人被總監部高層收買，因為不需要太多投入保衛廳就發展起來，那些議員就算提出反對意見也沒人理睬。”
夏油傑深感震撼，“原來普通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也能影響咒術界。”
“因為大家各有長處啦。”
林羽想到之前私下見到跡部景吾時，對方是如何意氣風發的表示未來屬於年輕人。既然各個集團能投資咒術界，總監部，一群老家夥，那他們這些年輕接班人也能選擇投資對象。
他們這些年輕又強大的咒術師，就被選中了。
“這種大家一起努力創造未來的感覺如何？”林羽拿肩膀撞了撞夏油傑。
“很美妙。”夏油傑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那個……”
遠遠的，豬野先生發出聲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斷他們。
剛剛他們一直避開，不敢離太近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可如今入夜，兩人一副隨時會離開的樣子，他們又忍不住將人喊住。
“有事？”
兩人扭頭看這一家三口。
夏油傑突然說：“他的術式其實還不錯。”
“果然有術式啊。”
林羽有些驚訝，這還是夏油傑第一次在沒簽署協議的非術師面前直接提到咒術界的事。之前大家都覺得公開咒術界更有利，可如何公開，如何善後是個大工程，拖到現在也沒一個完美的方案。
可這會夏油傑直接提出來了，這是否意味著……他輕笑了聲，覺得下次夏油傑回家時，夏油家會很熱鬧。
“那你小子這次太走運了，”林羽隔空點了點豬野琢真的額頭，“被那群家夥發現你有術式，你的身體會被拿去當做材料的。”
豬野琢真抖了抖身體，更加用力的牽住父母的手。
豬野夫婦臉色很難看。
“其實，”豬野先生突然說，“我祖父和父親也能看得見。”
“爸爸，”豬野琢真驚訝的擡頭，“原來你知道……”
“我不知道，”豬野先生有些抗拒道，“我看不到，我也不想承認有那些奇怪的東西。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危險太可怕了。我的父親看得到，他死得很慘。我的母親看不到，也死得很慘。所以我、我只能帶著家人躲到鄉下，可是，可是他還是看得到。”
林羽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能理解看不見的人的恐懼，不過還是那話，他們夫妻倆逃避的行為給豬野琢真造成很大的傷害。原不原諒這種事，還是交給豬野琢真吧。
“那你現在說出來，是想怎麽做？”
豬野先生表情晦澀，豬野夫人則是激動道，“能否請你們教導琢真？我們不需要他去對付那些怪物，只要，只要讓他有自保的能力。”
太過激動，豬野夫人眼角還有些濕潤，“我們錯了，錯得太離譜了。裝作不知道那個世界，逃避現實，逼迫孩子也逃避現實根本沒用。該有的危險一點都不少，既然如此，還不如、還不如讓他去學些本事，至少保護好他自己！”
“我們也是學生，入行不到一年，”林羽誠實道，“不過既然他有術式，等他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也可以入學學習。”
“可還有好幾年……”豬野夫婦有些害怕。
“你的祖父不是尚在人世嗎？”夏油傑冷靜道，“術式存於血脈，你們不懂這些，你的祖父肯定懂，甚至說不定術式和他差不多，可以更好的教導他。而且有三代看得見，我懷疑豬野家其實是個小咒術師家族，等他長大，沒準可以通過家系入學。”
豬野家到底是不是小咒術師家族，就得這對夫妻帶著孩子去找家中老人求證了。
不過考慮到豬野琢真的曾祖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夏油傑還是和他交換了聯系方式，可以遠程教導一些常識。
他們幹脆連夜將這一家三口連同行李送到目的地，天蒙蒙亮時才回到東京善後。
“你把詛咒師送去保衛廳，我去交報告，”林羽擺手，“不用擔心爛橘子為難我，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
夏油傑不懷疑這一點。
他看了看天色，有些遺憾，“今天有課，沒法帶你去吃麻婆豆腐了。”
“嘿，”林羽立馬轉過身，搓搓手，“夏油，不然咱們今天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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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帶著硝子緊急救援去了,”林羽正在宿舍裏看雜志，就聽見夏油傑敲了敲敞開的門，輕聲解釋,“我這邊有個特級任務，羽，你能和我組隊嗎？”
“可以啊。”
林羽隨手將雜志扔到床上,撈起一個斜挎包,拎著咒具朝外走。
走到門口,他才有功夫打量夏油傑,這一打量，微楞，“夏油,你換發型了？”
“也不算,”夏油傑淡定道，“只是發現紮成丸子頭需要多費一些時間,現在簡單很多。”
“說得也是。”
兩人並肩走在走廊上,期間林羽偏頭看了好幾次,“果然,紮馬尾的話，很有那種快意瀟灑、江湖義氣的感覺。”
“說起來,夏油你的長相很有那種佛像的慈悲之感。”目光在那耳垂上流連。
夏油傑突然覺得耳垂在發熱。
“不過嘛,”林羽轉回去,“高中生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更帥氣。”
“那我當你誇我帥了。”夏油傑笑納了這個評價。
林羽哼笑了聲，兩人走出宿舍,朝大門口走去。
如果不是最近夜蛾正道在氣頭上,他們肯定會用飛行咒靈。
走出一段距離，林羽冷不丁道,“夏油，你為什麽戴耳擴而不是耳釘？”
“打完耳洞後隨便選的，怎麽了？”
“沒什麽，我以為你喜歡那些漂亮的耳釘才去打耳洞。”林羽聳聳肩。
現在看來，只是想打耳洞。
而普通學校風紀嚴格，是決不允許打耳洞戴耳擴。
此外，耳擴一般是用於擴大耳洞，有一些信佛的人會擴耳。
他之前還懷疑夏油傑信佛，學習佛家的慈愛眾生和愛他利他。偏偏之前夏油傑的表現也是如此，認為強者應該幫助弱者，過於認可咒術師這個身份而毫不計較的去幫助普通人，沒有自我，不夠為自己著想。
這種性格，總覺得會被總監部那群自私自利的爛橘子利用到死。也不知原劇情是不是這樣。
好在現在有所改變，好在夏油傑選擇打耳洞是因其他的經歷，盡管他推測出的那個經歷並不愉快。
這次是特級任務，目的地在東京附近的一個村落，夏油傑幹脆申請了直升飛機。
考慮到天元的結界，直升飛機停在了校外。
兩人坐上直升飛機，十分自覺地戴上耳機，隨後在機器轟鳴聲中飛向目的地。
下飛機後，林羽一邊拍耳朵一邊說，“換了交通方式效率真高。”
夏油傑點頭，“早點解決了，我們還可以去市區吃飯，我知道一家賣麻婆豆腐的店。”
“那還等什麽？”林羽頓時精神十足。
然而事實證明，有些事不能反覆說，說了容易打臉。
他們的確迅速解決了特級咒胎，卻被村民告知，有個叫豬野琢真的八歲小孩突然不見了。
那個村民還抱怨：“整日裏神神叨叨，故意嚇唬人，現在還給我們添麻煩。”
另一個村民附和：“就是，我們一直在找他，這種奇怪的小孩，就算丟了……”
“咳咳。”村長大聲咳嗽。
那人咽下後半句，可終究氣不過，還是小聲說，“這有什麽，豬野夫婦不也這麽覺得？他們自己都說那孩子是個騙子，滿嘴謊言。”
附近幾個幫忙找孩子的村民都一臉讚同。
顯然，當父母都不相信自己孩子時，其他人便將不信任當做理所當然。
林羽飛快掃了眼繃緊唇角的夏油傑，看向村長，“詳細說說，我們這會有空，可以幫忙找找。”
這話已經暗示了豬野琢真的失蹤與他們剛剛解決的特級咒胎無關，有一定存活率。
村長松了口氣，“還活著就好。”
他連忙說了前因後果，“那孩子平時都不愛說話，一個人玩，今天難得和村裏一群孩子一起玩了會，結果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唯獨他沒有回家。村裏人找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找到他。”
說著，他又看向出現特級咒胎的那座山，“我們還去那座山裏找了找，也沒找到。”
“這樣啊。”林羽掃了眼土路盡頭幾個探頭探腦的小孩，微微瞇起眼。
“問過那幾個小孩嗎？”夏油傑突然問。
“問過，”村長不明白剛剛還很溫和的青年怎麽語氣這樣生硬，還帶著些許不滿，“他們都說吃午飯前，豬野就鬧著要離開，他們就沒理會。”
“呵，”夏油傑冷笑一聲，“老爺子，你這麽大歲數了，見過的小孩都數不過來，應該清楚小孩的惡意有多大。”
紫色的眼睛盯著村長看，“剛剛幾個村民都說豬野神神叨叨，說他是騙子，小孩肯定有學有樣，指不定就抱團排擠豬野。”
他都能想象到那些小孩是如何對待豬野琢真。又能想象到豬野琢真失蹤前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是那些小孩說些類似‘既然你說世上有怪物，那去抓一只來看看啊！’‘抓來我們就相信你’‘聽說那兒鬧鬼，你去看看，把鬼抓出來’之類的話。
因為……因為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那些晦澀的讓人作嘔的記憶不斷翻湧。
“夏油！”
一道清亮的聲音驚醒他。
夏油傑回神，才想起來林羽還在，“羽，我……”
“已經問出來了，”林羽一手提著一個小孩，在他跟前搖晃，“這附近還有一個村子，兩個村子之間有一片荒廢的房屋。這個小孩的父親有一次夜晚路過時聽到奇怪的聲音，回來和家人說了，他便當那邊在鬧鬼，說給小夥伴們聽。”
後邊發生的事情就和夏油傑推測得差不多了。
小孩們好奇，想去探險，又害怕，加上豬野琢真在父母的命令下必須融入他們，和他們打好關系，他們故意言語刺激，豬野琢真便飯也不吃，悄悄出了村，去了那片荒廢的房屋，到現在都沒回來。
“你們這些調皮鬼，怎麽不早說？”村長呵斥，表情有些心虛。
林羽看了看他的臉，又在小孩堆裏挑選了下，選出一人，“這個，是你的孫子吧？”
村長僵住。
林羽假笑：“如果那孩子真出事，這些小孩也許能逃脫懲罰，你們這些監護人，一個都逃不掉。”
“村長，”他轉身離去前還笑瞇瞇拍了拍村長的肩膀，“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們不缺錢，不缺人脈，能夠請到最好的律師哦。”
村長嚇得癱軟在地。
他孫子立馬喊起來：“你對我爺爺做了什麽？”
其他村民也圍過來，“你們要做什麽？”
林羽嫌棄的擺手，“都被自私愚昧腌入味了，就別湊這麽近，我愛幹凈。”
村民們氣得臉都要變形了，也忘記之前是林羽二人解決了麻煩，一個個大聲斥責起來。
“場景卡·具現化！”
術式範圍內的村民都被收進去，無論男女老幼。
“好了，咱們去找那小孩。”
林羽拽了拽情緒顯然有些不對勁的夏油傑，“時間不等人。”
“對，那孩子沒多少時間了。”
夏油傑放出一只飛行咒靈，兩人爬上去。
前去那片廢棄房屋途中，夏油傑顯得很沈默，又有些急切。仿佛要救的不是豬野琢真，而是過去那個自己。
林羽沒話找話，“那群家夥，應該會舉報我吧？”
“放心，”夏油傑回神，擰著眉頭道，“如果高層借題發揮，我就去把他們打一頓。”
“不不不，”林羽探出身體，在他跟前晃晃手指，“可以靈活使用提議權。我不相信就咱們有這樣的經歷，估計別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早就不耐煩了。只是礙於那些規定不好動手。”
越說越理直氣壯，“咒術師也是人，應該出臺一些保護咒術師的規定。”
咒術界只有針對咒術師的懲罰，沒有咒術師被普通人欺負後的解決措施。
“總監部要是不同意，咱們就找政府。內閣那些聰明的議員們會把握好機會的。”
夏油傑跟著他的思路走，“收攏人心的機會？”
“對，”林羽在半空中晃晃小腿，“你不是想跳出咒術界管理總監部嗎？這也是你的機會，寫個提議送到咒術保衛廳，盡量把咱們形容得慘一些。”
夏油傑頓時失笑，“就說我們被欺負得發瘋了？”
“對啊，還可以把我們的病理報告交上去。”
摸摸下巴，林羽提議，“咱們待會回去制造一些細節。幹脆把他們家的菜刀鋤頭什麽的都偷出來。”
這都算是汙蔑那些村民了，夏油傑本該反感，可莫名的，心情又很暢快。
對付沒有道德的人，本就不需要道德。
飛行咒靈速度很快，兩人很快到了成片廢棄房屋外，還看到了帳。
“看來所謂鬧鬼不是咒靈，”兩人悄悄下了咒靈，“是詛咒師。”
夏油傑將幾只特級放出來，“那孩子應該還活著。”
話是這麽說，表情卻有些難看。
詛咒師會狩獵咒術師，特別是那些還未被總監部發現的小咒術師早就不是秘密。
豬野琢真顯然看得見咒靈，也許沒有術式，但看得見就代表他的血肉屍骨可以用於制作咒具，只是效果沒那麽好。
換做是一個普通人跑來探險，詛咒師會選擇殺人滅口，反之，會留活口，辦完事再將人帶走處理。
“不要打草驚蛇。”
林羽指揮護守座敷童子和鬼新娘去幾百米外的地方打架，爭取讓詛咒師們自己跑出來查看情況。
一片轟隆隆聲音中，果真有詛咒師出來。
來一個，林羽就收一個到卡牌裏。
到最後，是餘下幾名詛咒師一同出來。
“前邊幾個我沒印象，後邊這幾個，都榜上有名啊。”
夏油傑點頭：“據說有十年沒活動了，沒想到躲在這。”
兩人對視，很快分頭行動。
林羽解決了詛咒師，夏油傑打碎了帳，樟柳神去找豬野琢真。
“在那。”
得到樟柳神傳來的信息，夏油傑直接選中一間平房，很快找到被綁起來正驚恐看著樟柳神的豬野琢真。
“別怕，他已經被我調服了，不會傷害你。”
有著棕發和棕黑瞳的小男孩眼裏含著淚，“真、真的嗎？”
“真的。”
夏油傑替他松綁，顧及對方還害怕咒靈，幹脆將人抱起來。
“那些人沒對你做什麽吧？”
“沒有，”八歲小男孩哽咽道，“我跑過來時，看到一個奇奇怪怪的罩子，只是上前摸了摸，就被他們發現了。”
落了幾滴淚後，他又驚恐的抓住夏油傑的袖子，“他們要殺了我們村的人，快回去救他們！”
“嗯？”
一番溝通，夏油傑才知，豬野琢真的到來讓詛咒師們懷疑自己行蹤暴露，準備在撤離前，殺了前後兩個村子的人以絕後患。
他又想到豬野琢真是被小孩們刺激得跑過來，而村民們放任了小孩對豬野琢真的排擠和欺辱，甚至隱約猜出事實後，還選擇隱瞞耽誤了救援。
“因果循環啊，”夏油傑感慨了句，安撫道，“我們已經抓了那些壞人，別擔心。”
心裏則是在想，如果他們今日沒有接到任務過來，或者處理完特級任務就離開。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收到兩個村的人死絕的消息。
如果查清前因後果，他會同情那些村民嗎？
不會，因為他們愚昧又自私。
會厭惡那些詛咒師嗎？
會，因為他們踐踏生命。
“喲，就是這個小孩？”
林羽領著兩只特級，溜溜達達的走過來，看到哭得鼻子紅紅的豬野琢真，笑了笑，“現在知道怕了？之前怎麽膽那麽大？”
豬野琢真癟著嘴不說話。
“我要是你啊，”林羽慫恿道，“以後誰說我是騙子，我就揍他們，你身體素質比他們好不少。”
豬野琢真低著頭，“爸爸媽媽不讓。”
“那就努力學習，爭取成績比他們好。大家對成績好的人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豬野琢真這次紅了臉，“我、我不愛學習。”
林羽歪歪腦袋，“那你有術式嗎？就是你生氣憤怒的時候，感覺血脈中有一股力量在回應你。”
小男孩瞪大眼，“你、你怎麽知道？”
林羽朝夏油傑攤手。
夏油傑無奈，羽啊，連個小孩子都要套話，仿佛這種行為已經刻入本能。
想到養成這樣本能的前提條件，夏油傑又重重的吐了口氣。
“咱們慢慢走回去吧，借著這個機會，能教一點是一點。”
“這個隨你。”
將豬野琢真放到一只飛行咒靈上，又讓飛行咒靈低空飛行後，夏油傑耐心的解釋了一些常識。
豬野琢真很激動，他終於找到同類，找到願意相信他的人了！
林羽搖搖頭，“夏油這家夥，真溫柔。”
明明之前還一副陷入到回憶情緒快失控的樣子，轉頭就能打起精神安慰小孩。
“你也很溫柔。”最近改為運動風的護守座敷童子轉了轉自己的帽子，同時有些警惕的盯著樟柳神看。
沒錯，就是見到樟柳神後，她開始改變風格了。
林羽揉了揉她的腦袋，見樟柳神懵裏懵懂的看著自己，也揉了揉腦袋。
護守座敷童子更警惕了。
“棕發很好看，我也想要棕發。”
沒一會，她又盯著豬野琢真的頭發看。
“哎？喜歡棕發嗎？黑發也很好看啊，”林羽重音道，“我覺得黑發最好看了。”
“是這樣嗎？”
護守座敷童子和樟柳神同時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前者還想到那對童男童女，也是黑發。
她揚起腦袋盯著林羽看，“你要染成黑發嗎？你染我就不染了。”
“哈哈。”
總算察覺到她的酸意，林羽大笑起來。
“我染不了，”林羽抓了抓自己的微卷發，“我以前就是黑發哦，變成現在這個顏色，是因為被詛咒了。”
“哎？”護守座敷童子頓時大驚失色，隨即握緊小拳頭，“誰做的？”
一副要吞了對方的樣子。
“哈哈哈，”林羽笑得更歡快了，“騙你的，你怎麽這麽好騙？”
小女孩頓時氣鼓鼓。
她捏著小拳頭，想捶林羽，又舍不得，幹脆捶了樟柳神一下。
樟柳神：“？”
另一邊。
豬野琢真如饑似渴的學習，突然擡頭，不解的詢問，“哥哥，你為什麽總是偷看那個哥哥？”
夏油傑單手握拳抵在嘴邊，咳了幾聲。
回到村裏時，村裏正亂糟糟的。
許多村民發現自己的家人不見了，不是到處找人，就是把幾名警察圍起來。
一對夫婦急得直上火，“是我們報的警，我兒子失蹤很久了，先找我兒子！”
一名村民立馬刻薄道：“你們不是嫌棄那孩子是個騙子嗎？現在裝什麽？”
豬野夫婦黑了臉，“再怎麽嫌棄，那也是我們的孩子！”
他們看不到那些所謂的怪物，經常因為兒子的話嚇到，平時工作壓力又大，說話口不擇言。他們知道這麽做傷害了兒子，也拉不下臉道歉。
可不管如何，那是他們的孩子，現在孩子失蹤了，肯定得找回來。
豬野先生直接推開一個村民，“警察先生，請去找我兒子吧！”
豬野夫人也和村民推推搡搡。
這種舉動惹惱了村民，當即有人喊道，“你們孩子跑村外廢棄房屋那了，這麽久沒回來，估計被野獸叼走了，找什麽找？”
“就是，你們孩子都失蹤半天了，希望不大，我們家孩子才失蹤一個小時，希望大，警察先生……”
幾名警察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得知最新消息的豬野夫婦楞住了，又很快反應過來。
“是不是你們家孩子騙我家琢真去的？”
推推搡搡，吵吵鬧鬧。
林羽抱著胳膊在人群外看熱鬧。夏油傑和豬野琢真則有些呆楞。
“我、我以為爸爸媽媽討厭我……”豬野琢真低著頭，抹了抹眼角，“我還想過，如果我真出事，他們會不會找我。”
“看不見所以不相信，”林羽語氣淡淡，“你可以把這種行為當做一般人的傲慢、短見或者膽怯害怕。”
“膽怯害怕？”
“因為看不見，又怕真的有，危險無處不在，所以寧願拋棄理智，蒙上眼，堵住耳，欺騙自己是小孩撒謊，不敢真的去調查，擔心查到自己無法接受的結果。”
林羽偏頭，看向提問的夏油傑，“這是膽小又無能的人在自我保護。很過分對不對？他們自我保護，卻傷害了真正看得見的人，他們的家人。”
“不，”夏油傑下意識搖頭，“弱小的人就算想保護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是之前五條悟吐槽鬼新娘活著的時候為什麽不勇敢反抗時，他給出的答案。
生前弱小任人宰割，死後獲得力量隨心所欲。
擁有力量的人行為處事尚且不一致，那麽弱小的人為了保護自己，更是什麽方法都敢想。
有的尋求外力，有的自我欺騙……這個過程中，總會有一些人受到傷害。受到傷害的人很委屈，而那些膽小自我欺騙的人呢，很可惡，也可悲，因為也許到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他們親手關上門。
“但這種弱小者得不到多少同情，”夏油傑眼神逐漸堅毅，“因為這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們選擇自我欺騙，傷害了……一些人，就必須承擔後果。而被傷害的人……”
“需要一個擁抱。”
林羽大步上前，抱住那個被傷害的人。
夏油傑僵住，又很快放松下來。
“羽，你總是這麽聰明。”
“沒辦法，天生的。”
豬野琢真早就激動的跑向自己的父母。
他怨恨過父母，可看到父母為了他和村民們爭執時，他又很感動。他便知道，自己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父母愛著自己，哪怕他們不理解自己，無法與自己看到相同的景色，他依舊深深渴望著父母的愛。
豬野琢真的回歸讓豬野夫婦大喜，又讓其他村民十分憤怒。
“到底發生什麽了？”
“村長呢？”
“我家孩子呢？”
又很快，他們註意到有兩個青年在相擁，認出他們後，齊刷刷跑過來要個說法。
“你把我父親帶到哪裏去了？”
“我兒子呢？”
“我丈夫失蹤是不是和你們有關系？”
吵吵鬧鬧。
夏油傑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這群沒有眼色的家夥！
林羽率先松開手，渾然不覺身邊的同伴戀戀不舍。
“找你們的家人是吧？”
林羽做了個術式前搖的動作。
‘嘩啦啦’成群的村民突然出現，摔在地上。
他們臉上還殘留著驚懼。
他們的家人圍上來，七嘴八舌。
“是不是他對你們做了什麽？”
“我們人多，不怕他們，盡管實話實說。”
“兩個臭小子！”
曾經被關到卡牌裏的村民直楞楞的看向林羽，林羽朝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他們頓時連滾帶爬朝家裏跑去。
“別問了別問了！”
“回家！快點回家！”
其他人還想問，卻見林羽對他們做了個手勢，他們還記得這個手勢，也趕緊跑了。
沒一會這片空地就只剩下兩個高專生、豬野一家和幾個警察了。
“你們只接到這孩子失蹤的報案，現在結案了。”
林羽開始趕人，“至於那些村民的事，我們之後會處理，你們別管。”
說著拿出一個證件，上邊有東京都咒術保衛廳的字眼。
幾名警察還不知道這個部門，不過這種官方證件一般人不敢偽造，哪怕不知咒術界的存在，他們也秉持著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的準則，很快就離開了。
“這是新證件？”夏油傑粘過來，“總監部好像沒通知我們領取。”
“這個需要個人去領取，避開總監部，”林羽挑了挑眉頭，“你懂的。”
隨後他解釋：“我托鴨乃橋先生牽橋搭線後，警方那邊願意提供一些前期支持，於是原本空殼子似的咒術保衛廳開始高效運行起來，這是試運行的項目之一。我原本就打算找機會讓你去趟保衛廳。”
夏油傑深知寥寥數語後的一些努力。
“羽，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我就動動嘴，活都是別人幹的。”
夏油傑失笑：“不過鴨乃橋先生只是一名偵探，呃，好像還是不能公開的偵探，他有這麽多人脈？”
“他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偵探啦，還是警方的特聘顧問，”林羽簡單解釋了下這個世界奇葩的偵探界規定，“我替他解決了兩件事，他可以繼續偵探事業，又因為超高的破案率得到警視廳的重視。還有還有，你還記得柳生醫生的侄子吧……”
“記得，立海大網球部的部員。”
“對，那個柳生同學有個同學姓真田，真田的祖父是神奈川的警察，同時還是劍道教練，人脈很廣。此外跡部也幫忙了，他認識一位叫手冢的學生，那位學生的祖父是東京這邊的警察，還是柔道教練……總之，各方力量匯聚在一起，迅速推動了東京咒術保衛廳的發展。就算內閣有些人被總監部高層收買，因為不需要太多投入保衛廳就發展起來，那些議員就算提出反對意見也沒人理睬。”
夏油傑深感震撼，“原來普通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也能影響咒術界。”
“因為大家各有長處啦。”
林羽想到之前私下見到跡部景吾時，對方是如何意氣風發的表示未來屬於年輕人。既然各個集團能投資咒術界，總監部，一群老家夥，那他們這些年輕接班人也能選擇投資對象。
他們這些年輕又強大的咒術師，就被選中了。
“這種大家一起努力創造未來的感覺如何？”林羽拿肩膀撞了撞夏油傑。
“很美妙。”夏油傑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那個……”
遠遠的，豬野先生發出聲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斷他們。
剛剛他們一直避開，不敢離太近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可如今入夜，兩人一副隨時會離開的樣子，他們又忍不住將人喊住。
“有事？”
兩人扭頭看這一家三口。
夏油傑突然說：“他的術式其實還不錯。”
“果然有術式啊。”
林羽有些驚訝，這還是夏油傑第一次在沒簽署協議的非術師面前直接提到咒術界的事。之前大家都覺得公開咒術界更有利，可如何公開，如何善後是個大工程，拖到現在也沒一個完美的方案。
可這會夏油傑直接提出來了，這是否意味著……他輕笑了聲，覺得下次夏油傑回家時，夏油家會很熱鬧。
“那你小子這次太走運了，”林羽隔空點了點豬野琢真的額頭，“被那群家夥發現你有術式，你的身體會被拿去當做材料的。”
豬野琢真抖了抖身體，更加用力的牽住父母的手。
豬野夫婦臉色很難看。
“其實，”豬野先生突然說，“我祖父和父親也能看得見。”
“爸爸，”豬野琢真驚訝的擡頭，“原來你知道……”
“我不知道，”豬野先生有些抗拒道，“我看不到，我也不想承認有那些奇怪的東西。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危險太可怕了。我的父親看得到，他死得很慘。我的母親看不到，也死得很慘。所以我、我只能帶著家人躲到鄉下，可是，可是他還是看得到。”
林羽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也能理解看不見的人的恐懼，不過還是那話，他們夫妻倆逃避的行為給豬野琢真造成很大的傷害。原不原諒這種事，還是交給豬野琢真吧。
“那你現在說出來，是想怎麽做？”
豬野先生表情晦澀，豬野夫人則是激動道，“能否請你們教導琢真？我們不需要他去對付那些怪物，只要，只要讓他有自保的能力。”
太過激動，豬野夫人眼角還有些濕潤，“我們錯了，錯得太離譜了。裝作不知道那個世界，逃避現實，逼迫孩子也逃避現實根本沒用。該有的危險一點都不少，既然如此，還不如、還不如讓他去學些本事，至少保護好他自己！”
“我們也是學生，入行不到一年，”林羽誠實道，“不過既然他有術式，等他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也可以入學學習。”
“可還有好幾年……”豬野夫婦有些害怕。
“你的祖父不是尚在人世嗎？”夏油傑冷靜道，“術式存於血脈，你們不懂這些，你的祖父肯定懂，甚至說不定術式和他差不多，可以更好的教導他。而且有三代看得見，我懷疑豬野家其實是個小咒術師家族，等他長大，沒準可以通過家系入學。”
豬野家到底是不是小咒術師家族，就得這對夫妻帶著孩子去找家中老人求證了。
不過考慮到豬野琢真的曾祖父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夏油傑還是和他交換了聯系方式，可以遠程教導一些常識。
他們幹脆連夜將這一家三口連同行李送到目的地，天蒙蒙亮時才回到東京善後。
“你把詛咒師送去保衛廳，我去交報告，”林羽擺手，“不用擔心爛橘子為難我，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
夏油傑不懷疑這一點。
他看了看天色，有些遺憾，“今天有課，沒法帶你去吃麻婆豆腐了。”
“嘿，”林羽立馬轉過身，搓搓手，“夏油，不然咱們今天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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